邹连潮：1942年旅美 立夏时节，我们拜访抗日战争时期来美的邹连潮先生。他出生于1921年八月初八 日，出生地福建长乐光裕里下洲乡，位于郑和下西洋驻师的长乐太平港北岸。后 来因水文变化，宽阔的港道淤积成“洲”地。 他在18岁时听说香港招收海员，就决定前往香港谋生。当时为了阻止日本军舰驶 进闽江，甚至将长乐县城墙石头都拆下来，运到闽江南港堵塞航道，在文石乡与 梅花白猴屿之间垒起石堆，人为破坏航道。福州已经“封港”，没有船去香港。 他只好步行到福清海口乘船赴香港。记得是1939年八月十五日“中秋月圆团圆日 ”却为谋生离别家乡。 来到香港，歇在亭江人开办的水手馆，认他是福州人老乡，热情帮助找工作混口 饭吃。 1941年“走船”辗转到新加坡。 福州亭江长柄乡杨先生在新加坡经营水手馆，与亚细亚轮船公司三总管交情深厚 ，因业务开拓，需要增招水手。二次世界大战时，日本占领东南亚国家。日本人 将英国亚细亚轮船公司全部封船，公司主管被拘禁，家属都不敢前往探监，唯有 福州人讲义气，到处运动买通关节，千方百计前往探望，通风报讯，设法营救。 所以公司主管赞扬福州人患难见真情。后来，该公司主管被释放，英国人鉴于福 州人的情义，将大部份轮船生意交给福州人做。 二战期间，这家公司的轮船被征用为联军运输，在大西洋时常受到敌人海军阻击 。沉船死人的事经常发生。船队多是十几艘到五十几艘集结航行，有船遇难，其 他船只继续行驶，即使有联军军舰护航，也无力抵抗。经过敌军监视的海域，必 须趁太阳升起地平线的时刻行驶，据说为了避过雷达搜索。有一次从纽芬兰驶向 美国，被敌舰击沉3艘，邹先生所在船是其中之一，他幸被护航兵船救起。 1942年十月，在英国船当水手，船靠泊GEORGIA，上岸留在美国。本来规定不准水 手上岸，船工组织罢工，当局不得不让步，作出临时决定，才准上岸。当时的纽 约唐人街很少福州人。他听过陈永洽先生述说，有一次休息日，在洗衣店附近听 见两个福州人一边走一边用福州话交谈。不敢上前搭讪，远远跟在后面随其返回 住所（13街附近），待其进屋后才上前用福州话叫门。屋内人见是福州人敲门， 开门缝应话。由于当时仍处于排华风潮，难免人人自危到如此程度。 邹先生先后在香港人店、广东人店里干活。工作日在老板家住，休息日出去找老 乡小聚。在香港店做工，日工作12小时，周薪18元，扣税后实领13.5元；在广东 餐馆或衣店打工，日工作12小时，月薪90元。理发一次七八角，普通香港烟每包 一角，地铁票一张五分，电戏（电影）票一张一角五分。在店里做工，装束都要 讲究，皮鞋要擦得亮闪闪的，老板要求这样，所以花销很大，省吃俭用才可以积 累一点钱寄回家去。 华工很难找到工作，能够找到工作，算是幸运的。邹先生一帮华工住在焕焕水手 馆里，有时找到一份工作三个人轮替着上工，各挣一点钱来糊口。甚至有的华工 日食难度，只好到码头捡香蕉充饥。买主通常只运回七八成熟的香蕉，而把黄熟 的香蕉扔掉。 1943年之前处于排华期，华工受歧视。初来美国的时候，经常遇到当局突然查舱 ，见华工挤在小房间居住，打四色牌消遣或不卫生的方面，就被拍下镜头，登在 报纸上作为丑闻。常听到这个州那个州排华法案，不准华工入籍，驱逐出境，人 人有朝不保夕的感觉。所认识的华工朋友，没有人添置家具、没有新沙发、没有 电风扇、没有电冰箱。热天夜间就到中央公园露宿，雨天到地铁隧道过夜，因为 住房地下室闷不透风，憋久了难受。一天，有个朋友说：“我住的地方有冰箱， 歇工请来喝啤酒”。原来是在箱子里存一块冰，一块冰二角五分钱买的，冰块下 面放着面盆接水，冰块上面放着要冰的食物，这就是自己创造的“冰箱”。 1943年，罗斯福总统鉴于中国是反法西斯盟国，要求国会取消排华法案。政府不 排华了，在美华工不受驱逐出境的威胁了。纽约唐人街办春宴，开30桌，当时多 数华工是单身汉，参加春宴的十多位女士或是前辈华裔家属，或是艺术团来美走 散留下的。 大陆内战期间到解放初期，钱不好寄回家，有人拼命干活，又没有嗜好，慢慢有 所积累，开始创业。 1952年，他在纽约一家广东店做工，认识连江人陈家满，得知费城唐人街天林菜 馆转让的信息。 长柄人李玉官买下天林菜馆（位于9－11街RACE街之间）。 1953年，他与李贤祥、黄礼宝、陈永洽四人在费城合办长城菜馆。后来李贤祥去 香港置业，股份转让给陈永洽。1963年，他和黄礼宝也把股份让给陈先生。 1963－1973年，他在费城市德国城开餐馆。 1973年买楼开办“北京餐馆”。 1953－1989年是邹先生创业投资发财阶段，培养子女大有成就。 1965年，在美华工享受到平等待遇，可以申请家属定居美国。次年大陆搞起“文 革”，他申请手续被耽搁拖延十余年。直到1983年，四个弟弟、两个妹妹获准移 民美国。现在邹先生兄弟姐妹七大户内外二百余人分布在纽约、纽泽西、波斯顿 、麻省、维吉尼亚各地。邹先生四男二女都已成家立业，送走节节磨难，远景欣 欣向荣。 高宇彤 刘心生 2003年5月6日 |
